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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在?這個是老大的女朋友嗎?”

氣氛一下凝固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城陽捂住魏萊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李滄連忙關上門,給千溪賠不是:“小老板娘別介意哈,小孩子不懂事兒!”

訓練室裏隱約還能聽見門外城陽和魏萊的對話——

“不是通知過了今天老板娘來嗎!”

“我以為老板娘的意思就是老大的女朋友啊。”

“小小年紀腦子裏在想什麽!”

……

千溪在一屋子尷尬的人裏面,騎虎難下,只好佯裝大方地擺擺手:“沒事哈,誤會嘛。”

“正好天色不早,我先走了。”她戴久了耳機,暈乎乎的,站起來的時候上身一歪。徐即墨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當心。”

少女纖細的胳膊光滑細膩,在他手心甚至滑了一下。他條件反射似的,立刻正人君子般撇過頭。也不知道胳膊還在他手心裏,撇開眼睛有什麽用。

李滄和cherry對此情景,又倒吸一口涼氣。

千溪很想望天:為什麽面對徐即墨,她的名節總是一毀毀一麻袋。

徐即墨倒是毫不在意,放開她的手腕說:“送你出去。”

一路走到電梯口,兩人駐足等電梯。千溪眼睛瞟來瞟去,假裝在看房頂:“你們平時經常這樣,連續幾個小時都對著電腦嗎?”

徐即墨悄然握攏掌心:“嗯。”

“那當職業選手也很辛苦啊。我才連打了三盤,就覺得腦子裏嗡嗡嗡地響了!”她突然對這個職業有了新的同情與理解。

“也不會。電競對我們來說不全是工作,所以沒那麽容易覺得累。”

“那是什麽?”她偏過頭。

“興趣吧。”徐即墨眨了兩下眼睛,似乎很不確定後面那個詞會不會引來她的嘲笑,“或者說,夢想。能理解嗎?”

千溪詫異了一瞬,訥訥地說:“真好。”

語氣裏全是羨慕。

她眼神誠摯地說“有夢想是好事啊。像我,就屬於爸媽讓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們有想做的事,很厲害呀。”

徐即墨有片刻的錯愕。這樣的話居然出自她這種每天坐在市中心商圈玻璃大廈裏的人口中。還以為她這樣的人,對游戲的定義應該是“玩物喪志”之類的。

“這是你離家出走的原因?”

“不知道,可能是吧。”說起這事就煩心,她變得很沈默。

徐即墨向窗外看了一眼,夜幕四合,燈火闌珊。

也許是這一眼看見的夜色太美好,他忽然有興致對她說這些:“我們隊伍裏,李滄家裏條件差,為了供他姐姐上大學,他中學就輟學,後來被挖掘進職業圈,才慢慢好起來。cherry是馬來西亞華人,遠渡重洋來中國追電競夢,跟我們語言不通,但一直在努力融入。”

徐即墨的語氣很輕松,說著覺得自己有在賣苦情牌的嫌疑,自嘲地笑了聲:“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他們不是一群沈浸虛幻世界的烏合之眾。打職業是他們的人生選擇,是夢想也是生計。”

千溪眼裏閃著若有所思的光:“那你呢?”

“……我嗎?”徐即墨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一件事情在心裏駐紮得久了,就會生根發芽蔚然成林。到最後,已經忘了最初的種子是怎樣飄來這片土地。

徐即墨看她一臉懵懵懂懂的模樣,不知哪來的興致,挑起眉梢:“你對我很有興趣嗎?”

“啊?”千溪大腦一卡殼,鬼使神差地捏起兩個手指,舉到他面前,“……一點點。”

“……”她還真是,很難調戲。

耿直的千溪真心實意地回答完,開始有點失去耐心:“這個電梯怎麽還沒來呀。”

徐即墨重新按了幾下開門鍵,發現失靈:“可能壞了。”

恰好城陽出來扔垃圾,發現兩人都在,驚訝道:“你們怎麽還沒走?”

“電梯壞了。”徐即墨向後指了一下。

“那怎麽辦?”城陽一臉震驚,“魏萊上來的時候還是好的,怎麽就壞了。”

千溪自認倒黴:“樓梯間能用嗎?”

“能用是能用,但是這裏是二十層,小老板娘你這麽急著走啊?”城陽拎著三大袋垃圾打道回府,“不然進來吃個晚飯再走唄,魏萊剛剛帶回來的,還是熱的。到時候說不定就好了,這電梯就是愛抽風。”

千溪用眼神征詢徐即墨,後者適時地給了她一個臺階下:“急著走嗎?”

“也不是很急……”其實根本就沒有急著要去做的事。

“那留下來吃個便餐吧。”

她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幸好她生性自來熟,和kg一群大男孩吃吃喝喝一晚上,起先還有些拘謹,等幾聽冰鎮啤酒下去,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kg的編外人員,無話不說。等到杯盤狼藉,李滄已經和她稱兄道弟,還硬要和她交換聯系方式,叮囑她以後想玩一定要叫上哥們,買賣不成情義在。

城陽戳了他一臉啤酒瓶:“什麽叫買賣不成情義在啊?這買賣怎麽就不成了,小老板娘可不得是咱們小老板娘麽!老大你說是不是?”他一臉賊笑。

徐即墨冷冷淡淡看著他。

倒是千溪酒過三巡,笑得眼角彎彎:“說得是啊,我都帶資入場了,是你們老大不想要啊。”小巧的耳垂上水晶耳墜一蕩一蕩,一派天真爛漫,完全沒聽出城陽話裏的深意。

城陽說得更起勁:“我靠,他敢不要你?我就沒見過小老板娘你這麽上路的妹子。”他掰著手指一本正經地開始數千溪的有點:“你看你,又愛吃腦花,又愛吃毛肚,又愛喝白幹……”

李滄笑得前仰後合,把城陽的臉按下去,遞給他一杯冰水:“得了,拿去醒醒酒。嘴裏還有沒有一句人話了。”

城陽仰在椅子上被灌冰水,一邊嘴裏“唔唔唔”地頑強抵抗,水杯哐當一下砸在地上,正濺到一邊的千溪。

徐即墨低頭:“怎麽樣?”

“沒事,稍微潑到一點……”千溪站起來,抽了幾張紙巾擦裙子,站起來才發現,椅子上全是水,背後濕透了,紗裙立刻變成半透明,“啊”地一聲。

徐即墨迅速抓來一件kg隊服替她圍上:“行李箱裏有幹凈衣服嗎,去洗手間換上。”

“有……”但是她這個樣子,動都不敢動啊,怎麽彎腰去行李箱裏找衣服。

徐即墨跟她交換一個眼神,心領神會:“需要我幫忙嗎?”

“嗯。”千溪點點頭,用眼神指向行李箱的方向,“在最裏面的那層裏。”

徐即墨幫她找好衣服,千溪已經挪動到了洗手間裏,緊緊貼著墻壁,眨巴著眼睛看他:“找到了嗎?”

“嗯。”他把新裙子遞給她,順口替城陽打圓場,“他們鬧騰慣了,不太分場合。替他們跟你道歉。”

千溪眨兩下眼:“沒事呀,他們很有趣。我現在可是真心想投資了哦。”

徐即墨失笑:“你是因為喜歡我們所以想投資,還是覺得有前景所以想投資?”

“當然是喜歡你們啦。”千溪趁徐即墨開口之前求饒,“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覺得我又在任性了對不對?可是我本來就是個任性的人啊,我們任性的人都是這樣活的。你考慮清楚哦,逮著我這麽任性的金主可不容易,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她連珠炮似的說完,把門合上,上鎖。

怎麽會有這種事,揮霍個錢都這麽難?

換完衣服,她匆匆告辭。徐即墨把她送上的士,敲兩下車窗。

千溪搖下玻璃。徐即墨的臉出現在窗邊:“還是不打算回家嗎?”

“嗯啊。聯系了我表姐,去她那兒對付一宿。怎麽啦?”

徐即墨扯扯嘴角:“確認一下,我的金主小朋友不會走丟。”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氣哼哼地撅嘴,果斷搖上車窗,“司機,去清河別墅。”

她有點輕微認床,在葉喬家睡得不甚安穩,第二天又是工作日,只好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

對,即使要用冷暴力抵抗控制狂家長,班還是要上的,順便刺探一下爸媽的態度。

她被自己的愛崗敬業給折服了,跟員工們打招呼的笑容都熱情不少:那句詩是怎麽說的來著?世界吻我以痛,我卻報之以歌……啊!想想就覺得自己真是個陽光向上的好青年!

然而好青年一進總監辦公室,就碰了個壁:接董事長通知,她被撤職了。

通俗地說,嗯,她被她爸炒魷魚了。

此時此刻,kg基地裏宿醉方醒的隊員們,一個個沈浸在資金到賬的美好願景裏——

“你說,我們這算搞沒搞定小老板娘啊?”李滄頂著兩個同款黑眼圈問。

城陽叼著牙刷,不停地呵氣,確認口腔裏沒有酒精味:“不知道。老大送她回的家,要問老大。”

“不至於沒搞定吧?!”李滄幽怨地橫在沙發上,“我們幾個如花似玉的大美男,陪她吃喝玩樂了一晚上,再不回心轉意,小老板娘的心腸可大大的壞了……”

他突然彈起來,正襟危坐:“欸,不過,我們這樣算不算哄騙小女生?想想就有點作孽噢……”

徐即墨五指夾著四個杯子出來,一一倒上鮮牛奶,置若罔聞的模樣有如老僧入定。

腦海裏卻不斷浮現那雙靈氣的眼睛。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任性,又任性得一本正經理直氣壯的女孩子。

四杯牛奶倒完,他端起一杯去沙發上坐著喝。一旁的李滄還在手舞足蹈地描繪一個無知少女跌入溫柔陷阱的玄幻故事。

她哪裏是無知,分明是無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多灑脫。

徐即墨失笑,拿起一支筆,在客廳一塊巨大的白板前寫下三個詞。

明日,國際邀請賽,表演賽。

☆、Chapter 08

千溪的離職手續很快辦完,畢竟她是一個只入職了一禮拜就被炒魷魚的關系戶,也沒有多少工作需要交接。

啊,好辛酸啊。

更辛酸的事,她爸爸的秘書通知她,去董事長辦公室一趟。

千溪猶豫了下,還是去了。

葉知良眉頭緊鎖:“手續辦完了嗎?”

她低頭:“辦完了。”

“這兩天都在哪裏?”

“四海為家。”千溪聳聳肩膀,“我是個有工作能力的成年人,一個人在外面也不會餓死。”

“胡鬧!”葉知良一拍桌子,“你媽媽就是一直太慣著你,把你慣得心比天高。你說說你瞞著家裏,偷偷申請留學,到頭來還不是要家裏給你出錢?離了爸媽,你能闖出什麽名堂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到這件事,她就覺得如鯁在喉。一萬句辯駁都說不出口,最後只是用氣聲低低念了一句“我沒有想要花你們的錢”,就掉頭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千溪吸吸鼻子,回到自己辦公室,再抱著東西不多的紙箱子走出去。她的員工們紛紛來道別,“總監”“總監你真要走嗎”一個個含著淚眼依依不舍:上哪找這種溫柔可愛春風拂面定時發福利的boss啊!

她騰出一只手,笑著把箱子裏的玩偶,小盆栽,迷你小空調,輕松熊限量版lamy鋼筆……一一送給她們作紀念。“再見哦~”“我不在的日子要加油工作哦!”“啊這個也給你們吧……”

等到走出銀遠大廈,紙箱子裏空空如也,她把箱子扣在垃圾桶上,撥弄兩邊的紙耳朵,像擺弄一只小熊:“你也留在這裏吧。”

話音剛落,手機鈴音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她家一孕傻三年的明星表姐,葉喬:“千溪,你還在家裏嗎?”

“我來公司啦。怎麽了?”

葉喬的背景音嘈雜,一聽就是在活動現場:“我出門的時候把藥忘在家裏了,你姐夫正好在出差。”

“啊?”千溪連忙換了個耳朵聽手機,“要不要緊吶表姐?正好我現在沒什麽事,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這就回去幫你拿。”

“你不上班了嗎?”

“……不上了。”

葉喬把藥瓶的方位和活動現場地址發給她,千溪爭分奪秒沖回表姐家,緊趕慢趕,總算在活動開始前把藥送到。

掛著工作牌的葉喬助理急匆匆出來,把她接進去,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哎,真是太謝謝你了。現場事情多,我實在走不開……喏,你姐就在那間休息室,你先過去,我待會兒就來。”

千溪連連點頭,最後向她道了聲“辛苦”,才去休息室找表姐。

靜悄悄的走廊裏,一間間房門緊閉,掛著金色門牌的休息室都長一個樣。欸,剛剛她指的究竟是這間,還是這間?

千溪躊躇了會兒,輕輕敲響了其中一間的房門:好像是這間?

裏面一陣拖拽椅子的聲音,很快有人開門。對方一見她,眼珠子掉了一地:“小、小老板娘?!”

千溪楞在原地。給她開門的是李滄,往裏一望,還有胖胖的cherry,戴眼鏡的城陽。至於徐即墨,他已經起身,向她走了過來。

“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李滄哈地一聲笑:“今天是預選賽閉幕式兼表演賽啊,我們可是預選賽出線隊伍,當然要來參加。”

原來是這樣。她好像確實記得,表姐最近代言了一個游戲,只是沒料到就是《第七大陸》。

徐即墨把門打開,示意她進來:“找我們有事?”

他今天穿的是kg的夏季隊服,純白的運動短袖,胸口簡簡單單一個kg的星徽隊標,簡潔的配色和設計讓他看起來又年輕不少,像學生時代路過球場總能遇見的清雋少年。但他的眉心總是淡淡地攏著,很少有笑容,顯得有些孤僻。

此刻,他撐起一個溫和的笑,把語氣盡量放軟,以免她以為他是在趕人。

可惜得到的回答卻是:“沒……我是來給我姐姐送東西的。”

徐即墨動了下眉梢:“哦?是嗎?”

“是啊。”千溪晃了晃手上的藥瓶,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你們知道代言人的休息室是哪間麽?”

城陽幫她指了個大致方向:“這半邊都是戰隊休息區,嘉賓和媒體應該在對面。”

“好的,多謝你們啦!比賽加油!”她綻開一個標準的燦爛笑容,作了個加油的手勢,跟kg眾人揮手道別。

徐即墨目送她被對面房間裏的人迎進去,才關門。

哦,原來真是來找姐姐的。

一轉身,正迎上房間裏三束異樣的目光。“看我幹什麽?”

李滄和城陽迅速一搭一檔地唱開:

“嘖嘖嘖……老大好做作,看不下去了……”

“應該把他剛剛說話的樣子錄下來。他跟小老板娘說話,聲音都比平時軟三個度……”

cherry限於中文水平,無法參與雙簧節目,在旁邊給他們倆打拍子。

徐即墨沈著臉落座,在一片怪笑中把白板筆遞給李滄:“去,把剛剛的戰術圖畫一遍。”

李滄笑容凝滯:“……沒人性!”

城陽一旁偷笑,沒笑上幾秒,就見到自己面前也多出一支筆:“你幫他覆述文字。”

在這兩人的哀嚎聲中,徐即墨悄然瞥了一眼沈默的房門。

她看起來眼圈又是紅的,不是哭過就是憋了很久眼淚。

隔著兩扇門的地方,千溪光榮完成送藥上門任務,正和她家表姐討價還價。

葉喬頂著一張不施米分黛都傾國傾城的臉,幽幽地問她:“今晚還睡我那兒嗎?”

“睡的……”千溪抱住她的腰佯哭,“表姐,我現在是無家可歸的下崗職工,你一定要收留我!我會拖地做飯洗衣服還會跑腿,哦對,表姐你缺助理嗎?”

葉喬把她的胳膊從腰上拽下來:“別鬧。你真不打算跟你爸服軟?”

“嗯!”千溪握住拳,大手一揮,“他太過分啦!上學、工作、交朋友的事情,他全都要管,現在連婚姻大事也要管,他生我其實只是為了玩養成游戲吧?

傾訴欲一上來就沒完:“表姐你還記得裴伯伯吧?上周我爸一聲不吭就安排我跟裴伯伯的兒子相親,一副已經認定了這是他們心目中的女婿的樣子。我看他們就差給我訂個娃娃親了。說起這個就來氣,我上個男朋友就是被他逼走的,他還以為我不知道。”

葉喬用一種過來人的目光看著她:“那你剛分手的時候怎麽沒鬧呀?”

千溪聲音提高了一度:“那是因為我對他太失望啦。我爸不就是找他談了談心嗎?都沒有對他威逼利誘呢,他就動搖了,這也太easy了吧?換成電影裏的男主角,不應該帶著我遠走高飛的嗎?”

千溪咬咬牙,分外痛心疾首地說:“而且,這麽大好的機會,他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地放棄?就算是電影裏的渣男,也要至少坑個幾百萬再走嘛。”

“真是太沒用了!”她酣暢淋漓地總結完,揮揮手表示往事不堪回首,切莫再提。

葉喬樂得捂住小腹:“……你小侄女都被你逗笑了。”

“真噠?”千溪貼上去聽她的胎動,“真的誒,好像真的有在動!”

“嗯,你姐夫都沒聽到過。他要吃你醋了。”

千溪泫然欲泣地看著她:“表姐你又虐狗,汪汪汪汪汪。”

幸好葉喬的助理和造型師進來通知她上妝,及時解救了流浪動物。千溪打算搭葉喬的順風車回家,於是從助理那兒坑了一張工作人員證,準備去內場看閉幕式打發時間。

傍晚一進場,她就被體育館裏的上座率驚呆了——原來一個游戲的米分絲也可以這麽多嗎?

千溪站在第零排工作人員區向後眺望,人山人海的米分絲舉著各色燈牌,吶喊著喜歡的隊伍的名字。甚至有很多人穿著游戲內英雄的cos裝,千奇百怪,熱鬧非凡。像是明星演唱會一般。

她看見好幾個刻著熟悉名字的燈牌:kill。舉牌的大多數是女生,在滿場陽盛陰衰的觀眾席裏顯得尤其突出,喊著徐即墨的名字,甚至因為主場優勢,比喊她家大明星表姐的聲音還多。

原來他有那麽多米分絲啊……還都是女米分絲。

坐在狂熱米分絲中間,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原來她熟識的這些人,都是那麽閃閃發光的存在。好像坐在一片璀璨星光中間,只有她所處的位置,被黑夜吞沒殆盡。

活動開始,第零排只有幾個維持秩序的保安,空曠的一整排裏只有她坐在中間,分外醒目。她仰望著出場便引起尖叫的葉喬,又聽著kg戰隊作為參賽戰隊出場時的歡呼聲,滿場的聲浪一波一波侵襲她的耳膜,她卻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濃的呼吸聲:

葉千溪,如果不是因為姓葉,你的生活裏哪有這麽多閃閃發光的人?你已經這麽這麽幸福了,怎麽可以不開心呢?

你有什麽資格不知足啊。

為什麽還是放不下自己的願望,不能心甘情願地做一個,父母期望中的人呢?

☆、Chapter 09

臺上的鎂光燈太足,徐即墨站在主持人和隊友中間,接過嘉賓葉喬給kg戰隊頒發的參賽紀念品,眼前白光一片。主持人正打趣地問kg隊員有沒有葉喬的米分絲,可以趁此機會擁抱女神。他卻恍惚間看見最靠前的觀眾席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捕捉到她眼裏一閃而逝的水光。

千溪?她來看比賽了?

買了第一排內場票的女米分絲紛紛讚許:“我老公就是高冷哈,看florian那麽激動地上去索抱,k神動都沒動一下。”

“魏萊也沒動啊。”、“哎人家是小孩子嘛”、“小男神好不好!單眼皮一米六小正太超萌!”、“你這個怪阿姨……”

千溪聽著這熱烈的爭論,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正此時,臺上的戰隊也紛紛下場。kg眾人從側臺往嘉賓席走去。徐即墨路過工作人員區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往那個形單影只的身影看去。黯光裏,她所處的位置看不分明,他頓住腳步,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確定真的是她。

千溪回頭張望,恰好迎上這束目光。

徐即墨不自知地放緩了腳步,kg其他人沒發現他掉隊,都已經先行走遠,留他一個人顯眼地杵在原地。徐即墨幹脆轉往千溪的方向,去跟她打個招呼。

千溪錯愕地看著這個身影向自己走來,在她身畔坐下:“你是來看你姐姐的?”

“嗯。”她擔心被他看出端倪,胡亂抹了一把臉。

徐即墨明知故問:“你姐姐,是葉喬?”

“嗯。看不出來吧?”她的姐姐那麽光彩四射,走到哪裏都是只可遠觀的女神。她連跟她共享同一個姓氏,都覺得太過高攀。

徐即墨看她仿徨無措的樣子,遞過去一張紙巾:“……心情又不好了?”

“沒有沒有。”千溪把紙巾胡亂在臉上拍了兩下,笑著說,“你看,我為了了解行業,都來場館裏看比賽了。”

徐即墨默然。許久,他沈聲道:“是不是又遇上了什麽事?”

“我爸把我炒魷魚了。”

他還沒開口,千溪就嘻嘻哈哈絕了他安慰的念頭:“好在我本來就想離職,只是被他搶先了一步而已。沒事,這種事我都習慣啦。”

“你放心,就算我現在成了無業游民,之前做的決定也不會後悔的。給出去的東西也不會要回來。”她無所謂地歪著腦袋,“雖然我看起來不怎麽聰明,做的決定也經常失敗,但是我從來不後悔。”

千溪說完,好像為了寬慰他似的,綻開她標志性的燦爛笑容:“放心,只要能用錢解決的事,對我來說都是小事!”

徐即墨被她扭曲的金錢觀給打敗了:“我不是在關心這個。”

千溪懵了:“那是在關心什麽?”

徐即墨搖頭笑笑,看了眼腕表,“我待會兒還有一場表演賽要打,估計兩小時內能結束,你能等到那時候嗎?我來找你。”

兩小時……那就不能搭表姐的車了。千溪盤算了下,點點頭:“能。”

“那再聯系。”徐即墨起身趕去賽場,忽然頓住腳步,把一個銀色的大盒子放進她懷裏。

千溪捧住它掂了掂:“這是什麽?”

“紀念品。”每次參賽都會得到一堆,基地裏已經多得沒處放,“送你了。”

徐即墨經過她身邊,還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腦袋:“開心點,小富婆。”

“……!”

於是千溪就這麽抱著一大堆游戲周邊,明星選手徽章,戰隊銘刻外設……坐在觀眾席最醒目處。

開場結束,表演賽還沒正式開始。觀眾席裏人來人往,沸反盈天。有兩個姑娘看見她抱著印有kg燙金logo的盒子走進來,指著她的工作人員證問:“姐姐,你是賣周邊的嗎?有沒有簽名照賣呀?”

其他人一聽,紛紛駐足:

“kg全隊的有嗎?實在不行只有k神的也可以呀!”,“我只要k神的,有嗎有嗎?”……

千溪崩潰地逃離觀眾席:“我不是賣周邊的!”

她步履維艱地坐回工作人員區,幸好表演賽很快開始,吸引走了觀眾的註意力。

巨大的屏幕載入游戲畫面,場上十位選手裏她只認識徐即墨和李滄。據說是因為原定的選手tundra缺席全明星表演賽,資歷較老的李滄才替補頂上,和徐即墨在對立陣營。

失去了最強勁的對位對手,沒有輸贏壓力的表演賽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秀場。整個場館為他每一次的極限擊殺尖叫歡呼,變成一片熱血沸騰的海洋。

到最後,整個觀眾區都站了起來。千溪不得不合群地起立,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裏想為他尖叫。

兩個小時幾乎一閃而逝。

徐即墨接受完賽後采訪,第一時間去找千溪,卻發現她沒有坐在方才的地方。

他四處張望,終於在臺側裏找到小小的一個影子。她好像是想來找他,但沒找到人,就在一側等著。身邊還圍著幾個男生,纏著她問東問西:“小妹妹,你這個盒子哪裏買的啊?”,“我想要這裏面的限量版徽章,你多少錢肯轉給我啊?五十?一百?兩百,總行了吧?”千溪把頭搖成一個撥浪鼓。

徐即墨嗤笑,給她發一條信息:往左邊看。

千溪收到消息,尋覓了會兒,才看見徐即墨正站在不遠處,在黑暗中朝她揮了揮手機。她眼睛一亮,向他招手:“徐即墨!”又轉向身邊的人:“對不起我這邊有事啦,麻煩讓一下。”然後如離弦之箭般朝徐即墨沖了過去!

再然後……沒剎住車,連人帶盒子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徐即墨退了半步,聽見自己胸口發出砰地一聲……至少斷了兩根肋骨。但他下意識地攙住她的肩膀,以免她摔倒。

“嗷!”千溪撞得眼冒金星,回過神來比他還驚恐,手忙腳亂地在他胸口摸來摸去,“你沒事吧?”

徐即墨胸口的鈍痛還沒緩過來,莫名被她上下其手了一頓,努力把她的手捉下去:“……沒事。”順便挑眸看了眼她身後。

剛剛那兩個想買周邊的男生眼珠子已經滾了一地:“臥槽,所以剛剛那個妹子是……k嫂?”

其中一個眼疾手快的,已經掏出手機對著他們拍了一張。

千溪聽見哢嚓一聲,下意識地回頭去看,被徐即墨把頭摁了回去:“別回頭。”

“啊?”

他用誘哄的語氣說:“跟著我往前走,不要回頭看,能做到嗎?”

“嗯?”千溪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樣很容易被人誤會成情侶,再不趕緊走人,被人拍到正臉就不好了……她想象了一下她爸爸看見照片大發雷霆的樣子,一陣膽寒,把頭埋在徐即墨的胳膊上迅速開溜。

於是,米分絲拍下的視頻就是,k神家妹子興奮地撲進他的懷裏,然後嬌羞地抱著他的胳膊恩恩愛愛地走了……

啊,真是電競圈內百年一遇的史詩級八卦鏡頭!

視頻女主角千溪一路捂住臉,不停地念叨“好丟臉啊好丟臉”。徐即墨忍不住對著她腦袋揉了揉:“沒事,他們應該沒拍到正臉。”他手掌的溫度暖融融的,千溪感覺每根頭發絲都在捂臉,把頭埋得更深了……

徐即墨像安慰一只小動物般拍拍她的頭,幫她分散註意力:“賽前你說,從銀遠離職了?”

千溪把眼睛從指縫裏露出來:“嗯啊。”

“以後打算怎麽辦?”

千溪大言不慚:“不知道,我打算花一段時間好好思考這個問題。反正我很有錢,有的是時間思考。”

一個臉頰紅撲撲,縮著腦袋像小倉鼠一樣的女孩子,豪氣雲秋地對他說“我很有錢”,大概是他進入社會之後遇到過的最離奇畫面top3。徐即墨喉結滾動了好幾下也沒想出一句可以接的話。

“真噠!”她掐指一算,“我大學時候存的定期,過兩天就能拿出來了。我只要再吃幾天土,就可以變成一個土!豪!”

“……定期?”

千溪真誠地看著他:“嗯嗯,除了給你的那些,我還有很多本錢呢。我爸大學的時候為了培養我的經濟頭腦,給了我一筆本金炒股。前期虧了不少,被全家嘲笑了半個月……但是我後來賺回來啦,翻了好幾番呢。就是被嘲笑得太狠了,懶得跟家裏說,心灰意冷存了定期讓自己不要見到這筆錢……”後來想想好蠢啊,通貨膨脹這麽嚴重,她至少得買買理財產品吧?

她伸出十個手指頭在他面前,一個個扣下去:“好大一筆錢呢,後面的零有一二三四五六……”

她還要再數下去,被徐即墨及時制止了。

他覺得再聽下去他的世界觀很可能會分裂,勉強平靜地問她:“為什麽不告訴家裏?”

“告訴了也沒用。他們給我的設定就是個沒用的米蟲,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覺得我有多厲害,只當我是運氣好。”千溪擺出一個“你看我機智不機智”的表情,驕傲地說,“而且告訴了他們還得上交,我又不傻。”

徐即墨覺得自己對她的預估出現了嚴重的偏差。

原以為她這個年紀能當上銀遠的總監,肯定有背景支撐,現在看來她的家境比他想象中更加優渥。一個任她揮霍的爸爸,一個星光熠熠的表姐,恐怕還有更多待發掘的部分。

那種家庭,是怎麽養出她這麽個怪胎的?

“所以,為什麽決定投資kg?”

千溪的笑容忽然僵滯:“因為……”她閃閃發亮的眼睛稍見黯然,“因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能幫別人做到,也很幸福啊。”

☆、Chapter 10

雖然她好像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躲在一棵大樹底下乘涼,喪失了對遠方的夢想。但是看著那些風雨兼程的人,給他們提供暫時的庇護,也會覺得,很滿足。

但在徐即墨眼裏,這個場景荒誕的程度,就好比他突然去參加了一個真人秀比賽,面前一張紅色皮椅轉過來,千溪沖他勾勾手指頭,說“you,來說說你的音樂夢想”……

幸好,一聲慘叫拯救了他:“老大不好了!”

徐即墨接住螺旋飛來的李滄:“怎麽了?”

“魏萊,魏萊暈倒了……”

身為前任醫護人員,千溪憑借多年的職業敏感,第一時間沖了進去。一米六的小個子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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